第749章 永徽元年(1 / 2)

永徽元年的晨钟在长安城上空迴荡,春风掠过朱雀大街巍峨的城楼。

当宫人將鐫刻著“乾武“年號的旧匾额缓缓卸下时,木榫与青砖碰撞出沉闷声响,惊起檐角棲息的寒鸦,扑稜稜飞向铅灰色的天际。

这一刻,歷经二十年的乾武时代彻底画上句点,而新的年號“永徽“正被金漆匠人们精心描绘,朱红底色尚未乾透,便已沾染了朝堂更迭的风云气息。

乾武二十年的元日,本该是钟鼓齐鸣的盛典。

可李治独坐龙椅,望著空荡荡的丹陛,李承乾的身影在记忆中挥之不去。

那个曾与他同乘竹马的兄长,走在了这一年。

当司礼官奏请按例举办元日大典时,李治沉吟良久后,沙哑著嗓音道:“罢了。“

殿外的爆竹声、百姓的欢呼,都被隔绝在厚重的宫门之外,唯有烛泪顺著盘龙柱缓缓滴落,凝结成冰。

这一年,李治以雷霆之势展开官员大换血。

宣政殿內,官员们站著瑟瑟发抖,看著自己的名字被硃笔重重勾去。

取而代之的,是来自东京的新锐官员——曾在漕运改革中立下奇功的刘仁轨执掌工部,深諳西域风土的裴行俭调入鸿臚寺,而最引人注目的,当属一路擢升的李义府,竟被任命为户部尚书。

当宣读圣旨任命时,殿內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,有人偷偷望向阶下那个清瘦的中年男子,见他身著崭新的紫袍,却面色凝重,掌心早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血痕。

李煒的告老还乡,为这场权力更迭添上了浓重的一笔。

这位歷经太宗、高宗、英宗三朝的四朝元老,拄著斑竹拐杖颤巍巍走到李治面前,浑浊的老眼里泛起泪光:“老臣追隨先帝於九泉之下,愿为陛下守护乾陵龙脉。“

李治亲自將他扶起,瞥见老人官服下摆露出的补丁——那是钱武初年间的旧物,歷经数十载仍不捨得更换。

次日,长安城万人空巷,百姓自发为这位清廉的老臣送行,队伍从朱雀门一直蜿蜒到灞桥,马车扬起的尘土中,不知多少人红了眼眶。

李义府的新官上任却没有这般温情。

深夜的户部,油灯在风中摇曳,案头堆积的帐册几乎遮住了他的脸。

当最后一摞文书被推开时,窗外已泛起鱼肚白。

李义府揉著发胀的太阳穴,望著墙上密密麻麻的军费开支清单——李治不仅要將国库七成財赋投入军备,更下令在全国范围內大规模徵兵。

陕西道的加急军报显示,当地青壮几乎被徵调一空,甚至出现了“三丁抽二,五丁抽三“的严苛政策。

长安东商场的酒肆里,百姓们围炉议论纷纷。

“听说并州的铁匠铺都被官府征了,日夜打造陌刀!“

卖胡饼的老汉压低声音,“我那侄儿才十七岁,前日也被里正带走了...“

说书人惊堂木一拍,说起太宗年间的贞观盛世,却被客人嗤笑打断:“如今这是穷兵黷武!好好的太平日子,非要打什么仗?“

这些议论很快通过密折传到宫中,李治却只是冷笑,將奏摺投入炭盆。

跳动的火苗映照著西域地图上的红线,那是他亲手標註的进军路线,直指阿拉伯帝国的边界。

此时的大马士革,倭马亚王朝的哈里发穆阿维叶一世正在王宫內踱步。

穹顶垂下的水晶灯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在波斯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
十年前被迫向大唐进贡半数国库的屈辱协议,此刻正被他攥在手中,羊皮纸边缘已被指甲掐出裂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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