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6章 秋高马肥日,玄德破军再弒神!(2 / 2)

云中郡的守军以寡击眾,压力確实不小。

当夜,郡府议事厅內,气氛凝重。

粗大的松明火把在墙壁上啪作响,跃动的火苗將爭执双方的身影拉长扭曲,投在冰冷粗糙的石墙上。

定襄太守徐荣猛地一掌拍在地图上,“嘭”的一声闷响,震得案上几只粗陶水碗嗡嗡颤鸣,浑浊的水面盪开涟漪:“张稚叔!武泉失守,非你统兵无方!那乞伏紇干凶名远播,又有內应,城破確非人力可挡!”

“然北舆绝不可弃!”

“此城乃荒干水北岸唯一据点,是卡在胡骑进退咽喉的必经之所!弃守北舆,则荒干水以南顿成坦途,和连、紇干两部胡骑便可如决堤洪水,踏冰过河!”

“届时————”他手指狠狠戳向地图上云中郡腹地。

“原阳!沙陵!成乐!乃至这云中城。”

“乃至韩元嗣苦心经营、关乎我军明年活命的冬麦!皆成胡虏蹄下野草!”

“加之,北舆一破,胡骑进退自如,州將主力远在朔方,粮道一旦被胡人南下拦腰斩断,大军便成无根浮萍。

大军都败了,我等在此浴血奋战,意义何在?岂非坐视大局崩坏?”

他的声音在压抑的厅堂內迴荡。

云中太守张扬,面色憔悴,眼中同样布满了深重的忧虑:“徐府君!我岂不知北舆乃咽喉要地?然现实如此,武泉一失,北舆已成孤悬绝境的弃子,胡人四下包围,粮秣如何接济?援兵如何输送?城內守卒不足五百,多半是疲惫带伤之躯,云中城亦不过千余可战之兵。

那乞伏紇干,携攻陷武泉之威,又与和连合兵,控弦之眾七八千!我等若继续死守北舆,非但不能阻敌,最终不过是徒增五百枉死之魂,白白耗尽己方力量。”

他猛地站起身道:“与其玉石俱焚,不如壮士断腕,將北舆守军与驰刑士撤回云中,背靠坚城,收拢兵力。

拼死护卫云中城及白渠两岸屯田的村落,如此至少能保住这满城妇孺不被屠戮,保住那些关乎明春生死的麦苗根种,留得青山在,方有日后图。”

直沉默的云中郡仓曹韩浩终於开口,他双手变得粗糙,指甲缝里还带著泥土,显然是刚从屯田区顶著赶来。

他小心翼翼地捻起案上几粒饱满的麦种,如同捧著稀世珍宝,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著:“徐府君忠勇,张府君顾全,韩浩都看在眼里,然情势比人强,郡內能披甲执锐者,加上那些戴罪效力的驰刑士,拢共不足两千。”

“胡骑两部合流,人马七八千,他们虎视眈眈,硬守北舆,实乃以卵击石。

一旦城陷军没,胡骑踏冰南下,首要目標必是这白渠沿岸开垦的冬麦。”

“这些麦苗!是云中两万军民今秋用血汗换来,是明春活命的唯一指望,是州將在朔州安身立命的根基,若被胡骑纵马践踏,一把火烧成白地————

明年春荒,饿殍遍野,易子而食!那时,我等空守几座无粮之城,守土何益?护民何存?”

这关乎存亡的粮食问题,是韩浩心头无法承受之重。他恳切地望著张扬:“张府君之策,虽弃北舆,然能集中力量,退保荒干水南岸,专力护城护田,以待使君主力回援,此乃断臂求生啊。”

徐荣脸色铁青,双拳紧握,骨节捏得发白,他张了张嘴,喉结滚动,却发不出有力的话语,只发出一声嘆息。

“就算弃了北舆,只怕也难保全冬麦啊。”

厅內陷入死一般的沉寂。

徐荣的军事坚持,张扬的生存现实,韩浩的民生根本,三股巨大的压力在逼仄的空间里激烈碰撞、相互撕扯,让每个人都感到喘不过气。

就在这僵持时刻,府邸大门,竟被无声无息地推开一道缝隙。

一股凛冽寒气猛地灌入室內。

门口的守卫亲兵下意识地手按刀柄,口中呵斥已到嘴边,却在看清门外来人的瞬间,硬生生咽了回去,脸上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。

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,悄无声息地闪身而入。

他反手掩上门,隔绝了外面的寒流。

隨后解下大氅,正是星夜兼程、秘密赶回的刘备。

“不要声张。”

刘备动作极轻,对门口激动得卫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隨后快速入府邸。

徐荣第一个察觉到门口传来了异样的声响,他猛地转头。

当那个裹著满身风霜的身影清晰地映入眼帘时,这位辽东悍將的瞳孔骤然收缩,脸上的铁青瞬间被惊喜取代。

“州將!”

这一声呼喊如同炸雷,瞬间击碎了厅內凝固的死寂。

张扬、韩浩,以及厅中侍立的几名军吏,全都惊愕地循声望去。

当看清刘备坚毅的面容时,希望瞬间衝垮了之前的沉重与绝望。

“州將!”

“刘使君!”

惊呼声此起彼伏。

刘备快步上前,伸出双手虚按:“噤声!莫要惊扰他人。”

他自光扫过徐荣、张扬、韩浩。

“云中局势,备已窥得大概。诸位辛苦!坚守至今,力抗强敌,保境安民,功莫大焉,和连之事,危急云中,备此行便是来彻底果结他!”

刘备的话,如同定海神针,瞬间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军心。

他走到主位並未立刻坐下,而是就站在那张简陋的木案前,手指精准地点在地图上“北舆”的位置:“伯当,你部在北舆抵挡和连多日,血战辛苦。可如今,听备军令:今夜,全军秘密撤出北舆,放弃此城,退回云中!”

“什么?”

徐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,脸上的惊喜瞬间化为错愕。

他急声道:“使君,真把城池让给和连,这是何意?”

刘备斩钉截铁。

“放他进来!敞开北舆大门,你要露怯,还要展现出我军最不堪的一面,让和连舒舒服服地占领它。”

徐荣眉头紧锁:“使君!若放胡骑占据北舆,如同门户大开,如今是冬季,荒干水早已冰封,和连拔了北舆,再无后顾之忧,岂有不渡河南下,践踏白渠两岸冬麦之理?

届时,粮食危矣!”

他的担忧溢於言表。

“冬麦当然保得住。”

刘备道:“徐伯当把部队在正面展开,佯装护麦。”

“胡骑见云中诸军多是步卒和驰刑士,又连续丟了两座围守,必然大举来犯踏我冬麦。”

“这时候,子龙,你带著轻骑绕到北舆后方,在什尔登口的山谷中插遍我护鲜卑校尉的大旗。”

“益德带著精骑从侧翼与伯当夹击和连。”

“和连畏我如虎,见此自当大乱也。”

张飞困惑道:“就这么简单?”

刘备笑道:“別高估了和连————至少备认为,他没有什么军事才能。”

“在幽州交了三次手,他每次都在备面前,一败涂地。”

“他或许很想杀我,但看到我的大旗,他会知道该怎么逃。”

“云中胡骑虽有八千之眾,但把和连的部下撇开,乞伏紇干就只剩下一半。”

“专心对付此人便可。”

刘备抬起头看向诸將。

“乞伏紇干在鲜卑人中,號为半神。”

“谁能为我弒神!”

张飞、赵云、徐荣、张扬皆拱手道:“我等愿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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