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0章 我们很乐意进行这样的交流(4合1,8k)(2 / 2)

“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的价值。”

“我明白,女士。”佩德罗点头,“这是一种投资。”

“没错,投资。”伊莎贝拉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,“我们要让这位陆大人觉得,与我们合作,利远大於弊。”

“只要初步的合作建立起来,凭藉我们技术的优势和海上力量,未来在这个帝国的棋盘上,我们就能占据更有利的位置。”

……

陆临川的临时督师行辕內,气氛同样凝重。

“大人,朝廷的六百里加急!”亲卫统领快步走入,呈上一封密封严实的信件。

陆临川拆开火漆,快速瀏览。

信是內阁直接发出的,语气看似平和,实则暗藏机锋。

信中首先肯定了他在漳浦、兴化的战功,陛下甚慰,朝廷顏面有光。

但隨即话锋一转,提及近来弹劾他“擅权”、“酷烈”、“动摇东南根基”的奏疏日益增多,陛下虽信任有加,然眾议汹汹,亦需有所考量。

最后“提醒”他,整飭吏治、清理积弊当以“稳”字当头,避免激起大变,於平倭大局不利。

並告知,朝廷已派遣户部右侍郎李崇道为钦差,南下“协助”处理清丈田亩、安抚地方士绅等事宜。

“协助?”陆临川放下信件,嘴角泛起一丝冷嘲。

这分明是清流见他手段酷烈,触及利益过深,迫不及待地派人来掣肘、平衡了。

石勇等將领在一旁,虽不明具体內容,但看陆临川神色,也知绝非好事。

“大人,可是京中有变?”石勇忍不住问道。

“无妨。”陆临川將信件收起,面色已恢復平静,“些许风浪,翻不了船。我们该做什么,还做什么。”

他心中清明,自己以雷霆手段清洗福建官场,触动的是整个东南利益集团的蛋糕。

朝廷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。

派来的李崇道,他略有耳闻,是个典型的科举出身、精通为官之道、善於和稀泥的老官僚。

此人前来,无非是缓和矛盾,安抚地方,顺便……分他的权,至少是监督他的权。

看来,陛下也不能完全顶住朝中保守派的压力。

但只要平倭兵权还在手中,虎賁营还在麾下,这些官场上的倾轧算计,便不足为惧。

当务之急,是儘快让新水师形成战斗力。

“靖海督造府那边进度如何?”他问道。

石勇上前一步:“回大人,工匠们日夜赶工,第一艘按新图纸建造的『巡海舰』龙骨已铺设完毕,肋材正在加紧安装。”

“只是……合格的大木难寻,进度比预想的要慢。”

“另外,招募的水手操练进展迟缓,晕船者眾多,士气不高。”

陆临川沉吟片刻:“木材之事,令各府县加大徵调力度,优先保障督造府。”

“告诉工匠们,不必苛求完美,先求其有,再求其精。”

“第一艘船,哪怕有些瑕疵,也要儘快下水,让士卒们熟悉、让工匠们积累经验。

至於水手……”他目光微闪,想到了被软禁的西班牙人,“或许,我们很快就能有一些『外教』了。”

正在此时,门外亲卫又来稟报:“大人,水师把总郑泗……找到了。”

陆临川精神一振:“人在何处?情况如何?”

“在长乐营以南的一处渔村被渔民发现,身负重伤,昏迷多日,刚刚甦醒。军医已前去诊治。”

“备马,我去看他。”陆临川当即起身。

郑泗是原水师中少数有血性、通实务的军官,他的倖存,对新水师的建设至关重要。

……

渔村简陋的茅屋內,草药味浓重。

郑泗躺在硬板床上,脸色蜡黄,左臂和胸腹都缠著厚厚的绷带,气息微弱。

见到陆临川进来,他挣扎著想坐起来。

“躺著说话。”陆临川按住他,在床边坐下,“郑把总,你能活著回来,太好了。”

郑泗嘴唇乾裂,声音嘶哑:“卑职……无能,未能保住战船,弟兄们……都……”

这个在海上搏杀半生的汉子,眼眶瞬间红了。

“非你之过。”陆临川沉声道,“是朝廷亏欠水师,是那些蛀虫毁了水师。”

“你能带著弟兄们血战到底,没有墮了我大虞军人的气节,已是难得。”

他顿了顿,继续道:“过去的水师已经没了,但我们正在建造新的、更强的水师。”

“我需要你,需要你的经验,需要你对大海的熟悉。”

郑泗眼中燃起一丝微光:“大人……真要重建水师?”

“千真万確。”陆临川语气坚定,“钱粮已备,工匠已聚,新船已在建造。”

“我欲任命你为靖海督造府副使,兼新水师操练总教头,专司士卒操练、战法研究。”

“待你伤愈,便即刻上任。”

郑泗激动得浑身颤抖,泪水终於滚落:“大人知遇之恩,郑泗……万死难报。”

“只要卑职还有一口气在,定为大人,为朝廷,练出一支能战敢战的水师。”

“好!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。”陆临川拍了拍他未受伤的肩膀,“好好养伤,水师的未来,繫於你等身上。”

离开渔村,天色已晚。

陆临川策马返回福州,心中稍感宽慰。

然而,树欲静而风不止。

就在他刚踏入行辕大门,秦修武便面色凝重地迎了上来:“大人,刚接到急报,倭寇大將北条隼人,亲率舰队突袭了泉州外围的崇武所!”

“虽被岸防击退,但焚毁了不少民船和码头!”

陆临川脚步一顿:“北条隼人……看来长乐营的教训还不够深刻。”

“传令下去,沿海各卫所、岸防炮台,加强戒备,尤其是夜间,绝不可鬆懈。”

他走到巨大的沿海舆图前,手指重重地点在泉州湾的位置。

倭寇如同附骨之疽,利用其海上机动优势,不断骚扰,让他无法集中精力进行內部整顿和水师建设。

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,必须儘快结束。

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舆图上那片代表浩瀚海洋的蓝色区域,以及旁边標註的“靖海督造府”和“西班牙使团”的字样。

技术,人才,时间……他都需要。

而与西班牙人的博弈,必须加快步伐了。

第二天,西班牙使团三人再一次求见了陆临川。

这一次,没有过多寒暄,直接切入主题。

“伊莎贝拉女士,门多萨先生,古兹曼先生。”陆临川开门见山,“想必你们已经清楚,倭寇依旧在我沿海肆虐。”

“这证明了,一支强大水师的迫切性。”

“我提出的条件,不知诸位考虑得如何?或者,贵国是否有更具建设性的提议?”

伊莎贝拉微笑道:“陆大人,关於战舰图纸,我们已以最快速度派人返回吕宋稟报。”

“但您知道,这需要时间。”

“不过,为了展示我们的诚意,也为了我们未来可能的合作打下基础,我们愿意在此等待期间,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。”

她看了一眼佩德罗。

佩德罗会意,上前一步,从隨身携带的皮囊中取出一捲图纸和几件造型奇特的黄铜仪器。

“陆大人,”佩德罗用生硬的汉语解释道,“这是我们船上使用的,一种改进过的滑轮组系统图纸,可以更省力地操控巨大的船帆。”

“还有这种,是用於测量船只航行速度和方位的仪器,我们称之为『测程仪』和『十字仪』。”

“它们的製作原理和使用方法,我们可以提供给您的工匠。”

阿尔瓦罗补充道:“此外,如果您的造船工匠有任何关於船体结构、抗风浪设计方面的疑问,佩德罗很乐意与他们交流。”

“他在航海和船舶方面有二十年的经验。”

陆临川看著那几件闪烁著金属光泽的仪器和绘製精细的图纸,心中明了。

这只是对方拋出的诱饵,远非核心机密。

但不可否认,这些对於目前技术落后的大虞水师而言,確实是有价值的。

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:“贵方的诚意,我看到了。”

“这些知识和经验,我们可以接受。”

“作为回报,在朝廷旨意到达之前,你们可以在指定的通译陪同下,有限度地参观福州的市场和港口,了解我大虞的物產风情。”

“同时,我希望佩德罗先生能协助我们,对招募的新水手进行最基础的航海知识和操舟技巧训练。”

他没有提火炮和军官教官,那显然是更大的筹码,需要对方国內的决定。

但他抓住了对方急於建立联繫的心理,先用这些“边角料”技术和交流机会,为自己爭取实实在在的进步,同时將对方更紧密地绑在自己的战车上。

伊莎贝拉略微沉吟,便点头同意:“可以,陆大人,我们很乐意进行这样的交流。”

只要接触不断,影响力就会慢慢渗透。

这位陆大人虽然精明,但只要他有求於己,西班牙王国在远东的战略,就总有实现的一天。

双方各怀心思,达成了初步的、脆弱的合作意向。

送走西班牙使团后,陆临川立刻下令,从虎賁营和原水师残部中,挑选一批识字、机灵、身体强健的年轻士卒,组成“水师学堂”,由佩德罗和郑泗共同负责,开始学习基础的航海、操炮知识。

同时,命靖海督造府的工匠,全力研究那套滑轮组和测量仪器,並尝试仿製。

朝廷的掣肘,倭寇的骚扰,水师建设的艰难,以及与西班牙人充满算计的合作……但他没有退路。

男儿功名,当马上取之。

而国之海疆,亦需舟船护之。

他站在行辕的高处,望向东南方向那片无垠的蔚蓝。

那里,有肆虐的仇寇,也有通向广阔世界的航路。

“快了……”他低声自语,目光坚定,“待我水师成军之日,便是尔等授首之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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